清自清

是蕴含一泓水灵灵的清泉。

叶栩栩扭动着抻了抻身体，发出舒服的嘤咛。扭过头，一瞬愈发懵憕。

柔雾晨光下，少年侧卧一旁，以手支头，温柔目光静静地凝视她。

叶栩栩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她的房间，而是沈东游的寒竹轩。她道：“我怎么睡这儿了？我不是在外面的竹席吗？”

沈东游噙笑，温声道：“许是竹席不舒服，你半夜迷迷瞪瞪自己过来睡的。”

“是吗？”叶栩栩满腹狐疑，道：“我怎没有半分印象了？难道是梦游？迷迷瞪瞪，还能精准绕过香炉屏风，摸到你的床上？”

她斜眼睥睨他，逼问道：“老实交待……”

沈东游作心虚状，眼神闪躲，才道：“是我……觉着竹席不舒服，半夜迷迷瞪瞪地，把你抱过来的。但我发誓，没做不规矩的事。”

叶栩栩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嘤咛道：“什么是不规矩的事……”才刚睡醒，又在伸懒腰，音色难免变得娇软软糯。

沈东游眼波流转，防线崩溃，忽地将她的双手摁在床头，期身而上，俯视着，细勘她的眼，她的唇，柔声道：“这便是，不规矩的事……”

叶栩栩呼吸一窒，胸膛里狂跳不止，瞬间醒了一般，脑子里却又尽是浆糊。她弱弱地道：“那个，你，你还在装病呢……”

沈东游蓦地瞪大那双水汪汪小鹿眸，眼尾泛起淡淡的红。“你的意思是，不装病就……”

“嗯？”叶栩栩目光怔怔。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谢小容跑了进来，纱制屏风隐约透出榻上交叠的人影，她惊得花容失色，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听见有人闯入，二人同时侧眼望去，屏风外是女子的身影。他们相视了然，除了谢小容，没别人。

沈东游松开叶栩栩的手，翻身躺下。叶栩栩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沿，仍隔着屏风，清凌凌地问外面的人道：“何事？”

谢小容咬着嘴唇，又羞又恼，一言不发。

叶栩栩见她不说话，便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摆，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漠然道：“进别人房之前，要先敲门。主人家许你进，你才能进，这点礼仪都不懂吗？”

谢小容见她衣裳整齐，便又横了起来，扬起下巴，道：“我来找沈大哥，又不找你，你管得着吗？”

她得意洋洋地往里走，道：“听说沈大哥病了，我好歹是医女，由我来照顾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站住。”叶栩栩拦住她，道：“且不说你算不算得上医女，就说连谢大夫都治不了这病，你这个连脉息都探不明白的孙女，我们可不敢用。”

“我不算医女，那你又算什么？成日花枝招展地勾三搭四！除了楼下那几个，雪城派弟子只怕都勾搭了个遍吧！”

“滚出去！”屏风另一端传出一声怒喝。与此同时，谢小容脸上挨了响亮脆生的一巴掌。

叶栩栩凤眸冷艳，鲜少透着寒意，霸气凛然地瞪着她，道：“你再敢嘴里不干不净，我便不会再顾及谢大夫的颜面，手下留情了！”

谢小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缓缓抬起头，道：“你竟敢打我……”

“栩栩，叫人！”沈东游的声音，虚弱中带着难抑的愤怒。

叶栩栩冷声道：“你还不出去，等我叫人来，就不单是把你拖出这个房间了。不信便试试。”

谢小容羞愤交加，又怕真的被赶出玉宇楼，只好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

叶栩栩深望着她跑出去的方向，月眉微蹙，若有所思。她走过去将门阖上，一转身，沈东游走了出来，脸上怒意赫然。

叶栩栩懵然：“你做什么？”

沈东游怫然不悦：“叫人，把谢小容赶出去。”

叶栩栩轻声叹息，将他往里推，道：“你在装病呢！别动不动展现你怒放的生命力……”

“她诋毁你，我不能放过她，也断没有再养着她的道理。”沈东游道。

叶栩栩将他摁坐在床上，两条胳膊搭在他肩上，道：“我觉得有些蹊跷……”

沈东游稍稍镇静下来，认真听她讲话。

叶栩栩道：“你说，怎么会这么巧？我们昨日下山，谢小容就在山下等着我们。若她铁了心要赖上你，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应当早就直接上山找你了？除非她早就知道我们会下山，而且还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行程。”

“的确不合常理……”沈东游喃喃道：“而且一说将她赶出去，或送回涟水村，她便不敢造次。以她的气性，不像会忍气吞声的。除非是有非留下不可的原因。”

叶栩栩点点头，道：“那我们就让人暗中看住她，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