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
白明苏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顾行简全部的事实,当年老九爷救她并不是出自于道义而是愧疚。他鬼迷心窍上了英国人的贼船,撺掇白明苏运输烟土被她拒绝后,便联合英国人心生杀意,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救下了白明苏,顾行简兄妹四人因而遭到了英国人的报复,乔楚生带人赶到时只剩下奄奄一息的顾行简。
巡捕房的事很快传到了白老爷子那儿,他把乔楚生喊回家,给了他邹颖舞厅开业的邀请函,让他去玩玩放松心情。
“楚生,从前我很看好你和明苏,聘礼和嫁妆我都给你们备着,早就攒好了,打心眼里希望你们以后能成眷属。”白启礼喟然,乔楚生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老爷子,是我没有这份福气。”
“楚生,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动过真心的。”
“可缘分强求不得,我懂。”
乔楚生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白启礼起身给他理了理领巾,“有我在,你以后若再有心上人,我定全力促成。”
乔楚生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明苏不愿你承受生离死别之痛,情愿你恨她,或是我这把老骨头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了。”老爷子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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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垚从康桥在上海的同学那里听说了邹静的消息,在门口正遇上前来庆贺大华舞厅开业的乔楚生,两人互相调侃几句便一起进了舞厅。乔楚生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吧台边的白明苏和林楠,一晃大半个月不见,她着了件暮山紫旗袍,珍珠流苏披肩衬的人十分娇俏,与归国时周身的冷漠疏离大相径庭,恍惚间乔楚生似又看到了那个独属于她的小姑娘。有的人即使放弃千万次,她只要站在那儿,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乔楚生叹了口气。
“你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沈楠伸手捂住白明苏面前的酒杯,“你怎么变得跟林深一样唠叨了。”
“白大小姐,你今天不会是来买醉的吧?这儿上上下下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呢!”邹静不知何时来了这边,她将酒杯推开了些,“麻烦给我一杯水。”她向调酒师点了点头。
“老爷子跟你姐闹翻了,我来也是来砸场子的,怎么会是买醉呢?”白明苏双眸已染上些许醉意,她向来是不胜酒力的。
“邹静……”
邹静抬手制止了她,“我姐是我姐,我是我,就像现在青龙帮的事是青龙帮的,你是你一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白明苏倏地笑了,“我是说黄老大那边……我来想办法,别担心。”白明苏知道邹颖近来想强迫邹静给黄老大做小,她与沈楠、邹静在留学时相识,志趣相投很合得来,白明苏入学较晚,她们俩毕业后,一个留在英国生活,一个回到上海入职广慈医院。
邹静摇了摇头,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这次你帮我解决了黄老大,以后还会有无数个‘黄老大’等着我,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白明苏在她眼里望见了些许狠戾,她刚要开口被沈楠打断,“那有个熟人啊,明苏。”
白明苏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乔楚生,“他身边那是姜若眉吧,她爹被英女王授过勋爵那位,她还打乔探长主意呐,我可听说你们订婚的时候她还去现场闹过。”沈楠向来心直口快,邹静向她使了个眼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们知晓白明苏的往事,只是邹静近来才回国不认得乔楚生,但他刚刚邀自己跳舞时她提及白明苏是自己在康桥的挚交,他并未言语,“他就是那位乔探长?”白明苏点了点头,她回头喝下原先的那杯酒。
“不止这一个熟人,还有我那个上辈子修来的前男友,他今天也来了。”
“你见过路垚了?”
“嗯。”邹静声音闷闷地,白明苏与沈楠对视一眼,“刚刚在楼上露台见过了,还跟以前一样!我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他了!”
姜若眉在路垚身边坐下,乔楚生转身去了二楼,邹静见过路垚后心生郁结,看着脸色同样越来越阴沉的白明苏,她叹了口气说道,“这破地方不待也罢,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厅,我们去那儿聊吧。”
三人刚要起身,邹颖走了过来,“抱歉,大小姐,今日忙于应酬,实在招待不周,改日我亲自登门给您赔礼。”
白明苏在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客气了,邹小姐,多做些正经生意总是好的,祝您生意兴隆,福顺昌达。”
“多谢。”邹颖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她在这风云变幻的上海滩也是混了些年头的,经历了许多,但她却不敢多加凝视眼前这位白大小姐,那双含笑的眼眸里有太多世事。
“失陪了。”
邹颖要邹静陪她去应酬一番,带她见些商界的人物,邹静虽不愿但也没有拒绝,“你们先去,我随后到。”她与白明苏、沈楠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我给林深去个电话,让他手术结束后直接去咖啡厅。”
白明苏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