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雪煮茶
时至晌午,一辆棕黄色的车驾行至长公主府门前缓缓停下。
仆从开门迎下一位女郎,此人容貌迤逦,身形纤袅,一袭黛青色鸦羽大氅,内着锦白曲裾深衣,鬓发是常见的式样。
虽然是一身汉室女子的打扮,但若细看她的五官,明艳瑰丽乃非中原女子,尤其额间金箔描绘的石榴花,充满异域风情。
长公主府坐落于都城西北大街上,乃陛下御赐的府邸。
苏缇驻足马车前抬眼望去,朱门高第大有去天五尺的磅礴气势。门楣之上黑底金漆赫然写着长公主府四个大字。
院内红墙黑瓦,池曲环绕,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管家一路引着苏缇进到前院,只见院中松柏林立,梅香四溢,约莫片刻后入了正殿。
“苏缇。”清朗的女声自殿内传来。
苏缇循声望去,长公主一如初见那般眸光英姿,笑容满满。湘妃色的盘锦镶花拽地裙,珠翠金钗,衬得她华贵溢彩,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苏缇见过长公主。”
她躬身行礼,将随身带来的礼物奉上。
那是一樽小巧精致的白玉羊首瓜楞提壶。
刘嫣然一见,便觉得眼前一亮。
她生肖属羊,从小到大见过的宝玉不计其数,然而今日这一樽,实在精巧。
“难为你,真是费心了。这物件本宫很是喜欢。”她的音色爽朗,语中含笑,看着苏缇的眼神颇也为热切。
“快,随我进来罢。”伸手虚拢着苏缇热情地招呼她往内殿走去。
公主府的装饰堪称金碧辉煌。尤其是内殿,门楣窗棂皆涂着珠漆,色泽光亮,细看当中闪闪的金箔清晰可辨,玉阶雕刻着花鸟祥瑞纹样。和宫内同制的青铜制的远山鼎内香薰弥散,即使如今已是隆冬季节,殿内的盘花瓶插皆是娇艳欲滴的牡丹,实在隆重华美。
苏缇亦步亦趋,与公主在临窗的圆案前落座。
低头一看案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茶具器皿,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今日本欲寻你同来煮雪烹茶。可巧了,你送来的羊首玉壶正好应景。”
她唤人将案上原本摆着的小壶换成了苏缇带来的玉壶。
玉壶盖上雕刻着一樽活灵活现的羊首,壶身晶莹剔透,盛着刚刚从梅园里集来的新雪,煮沸烹茶,实在是赏心悦目。
二人临窗而坐,品茗闲聊,气氛轻松热络。
长公主自幼长于长安,最远只去过自己的封地。对于塞外风光,草原生活,充满了好奇与憧憬。她比苏缇想象中健谈很多,问了苏缇好些问题,她都一一解答,知无不言。
“对不住,我来晚了。”
忽闻门外一道悦耳的女声,案几旁的二人循声望去,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郎,外罩银狐披风,内着暗红缕金提花缎面棉裙,挽着妇人发髻,高高瘦瘦肤白细腻,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妩媚多姿。
“你可叫我们好等呀。”
刘嫣然见好友终于现身,忙起身让座,挥挥手免了她的见礼,三人款款落座。
长公主热络地为二人引荐:“这位是我的好友,云妙仪,我俩尚在襁褓时就在一道玩耍。”
“这位是便是今日的上宾,羌国的苏缇公主,前日就是她在闹市中助我脱困。”
听到此处云妙仪忍不住掩面一笑,明眸皓齿:“我可是听说了,长公主闹市纵马,只怕御史台司马大人又要参你一本呢。”
苏缇听她说笑着,声线温柔,仪态端妙果然人如其名。
刘嫣然垂首满脸无奈:“我明明是遇险,怎么就是纵马呢,这长安城里就是闲话最多。”
仆人端上茶点,冷冽的雪水烹煮出的茶汤醇香温厚;配上冬日应季的糕点,绕指间饱含凡尘真味,三位妙龄女子齐聚一堂谈笑妍妍,房中的牡丹花都顿失颜色。
“我听闻苏缇女郎来自羌国,那此番入了长安,可是久居?”
时下,不少西域属国的王公贵女,番邦使臣都来长安居住,整个长安城好似是个巨大的销金窝,异彩纷呈包罗万象。
云妙仪见长公主对苏缇颇为重视,今日也是专程邀自己前来作陪,是以,才问。
苏缇闻言放下茶盏轻轻摇头:“我此次是代替父亲前来觐见陛下,待春日便该返回草原了。”
“长安城如此热闹,苏缇不如嫁个长安郎君,如此,便留下常与我们作伴呐。”长公主笑着打趣道。
苏缇听罢,心里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神色微怯。
对面坐着的云妙仪没有察觉到她脸颊绯红,反而一个激灵:“说到婚嫁,我倒是有一桩天大的好消息。”
她微微坐正身子,眉眼间神采飞扬,语气也十分兴奋:“你们可知我今日为何来迟?”
语落,她也不等对面的二人回答,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说:
“我夫君与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