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5
推门进来,带着满身的风雪气。屋内很暖,满身的风雪马上便融了个干净。
此刻,池晚的眼神仍清明。
燕忱走到近处,池晚被他满身的风雪气激得抖了抖。燕忱见状,便后退几步。
池晚道:“你别退呀。”
燕忱默了默:“你会冷。”
池晚:“有些人气,我还能舒服些。”
燕忱便没有再抗拒,默默地坐到她身边去。燕忱一向孤僻,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池晚先起的头。
“你最近在忙什么?”
少年的脸色稍微有点不正常:“还是和以前一样。”
上山,修炼。下山,除祟。
只是不同的是,他几乎每日都会来小院看一看。要避开江怀渚,所以能见到池晚的机会少之又少。
更别提,绝大部分时间,池晚都处在意识不清当中。
这些,他不会给池晚说。
于是燕忱又生疏地给她讲起,这段时间他究竟做了什么。除了什么样的邪祟,遇到什么样的人。
池晚听得津津有味,身子上那股消磨意志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些。
但这些,都是道修再熟悉不过的日常。是池晚习以为常的曾经,却再也触及不到的现在。
池晚的眼底添上一抹落寞。
待燕忱无甚可讲,池晚指了指他身后的那扇窗:“帮我打开吧。”
燕忱想说,你会冷,但他终究将这句话咽下。
他修长的手指推开窗,细碎的雪落在少年肩上,连睫毛上都落了一两片,染上浅浅的湿意。
外面的世界宁静洁白,折磨池晚的疼痛却未有片刻停歇。鲜嫩的肌肤开裂又愈合,只有灵渠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灵力维系,才不会让一个人即刻死去。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她这种体质的人身上。换一个人,早死了。
燕忱的手,无力垂下。
他的唇张开又合上,终于,他鼓起勇气,道:“我最近在看书,我会找到救你的方法。”
一开始,他还不甚自信,后来,语气愈发坚定。
他又强调了一遍:“我会救你。”
池晚却摇了摇头:“我师父都找不到救我的办法。剑宗的书,我也看了许多,我自己心中有数。”
“不要白费力气。”池晚抬头,望着他,“多来看我几次吧。”
“你师尊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燕忱提到他,语气寒冷几分,“若不是他的教导,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责任!”
“是我自己。”池晚语气有些急促,替江怀渚辩白,“我急着进阶,擅自修炼后面的术法,才变成这样。”
听池晚这样说,燕忱仿佛觉得血脉中有岩浆四处流淌,烦躁得很,但偏偏出口都被堵住,让他无从发泄。
他那时不知道,这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就算到了如今地步,她竟然还在维护江怀渚!
他与池晚能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谓宝贵至极,但现在又变成这种不愉快的样子。
二人沉默着,只闻窗外呼啸的寒风。
燕忱想,他还是太不讨喜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见她一面。她那样难受,他却还在因为江怀渚,同她争执。
燕忱微微侧头,视线逃避,喉头动了几次。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抱歉。”
燕忱错愕地抬头,那道他心里的声音,却是被池晚先说了出来。
他不懂她在抱歉什么。明明是他的错。
池晚手指抠着腕上镣铐,道:“我、我师父他……也是怕我这幅骇人样子被别人看到,所以看得紧了些。我没照过镜子,但也能猜到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你不会觉得恶心么?”
燕忱摇头。
池晚自嘲地笑了一声:“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这回更丑了。”
她还希望燕忱多来看她几次……
燕忱道:“谁说的。”
池晚:“啊?”
燕忱:“谁说你不好看。”
池晚先是愣住片刻,随即轻轻笑了几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燕忱有些迷惑,池晚好不好看和他是哪种人有什么关系?
因这几声调笑,池晚反倒在一片风雪中感受到一丝暖融融。
有几声尖锐的金属响声突然响起,这一片温和的景象逐渐淡去,离她越来越远。再睁开眼,是无边的黑暗。
有人在打开牢门,是穿着蕴天宫门服的弟子。
他们走到池晚面前,将她狠狠地拉起来,散灵钉摩擦骨头生疼,池晚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那位弟子红着眼看她,里面包含滔天恨意:“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同门,如今终于到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