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玉漏迢迢,月色昭昭,秋风朔紧,夜里已经有几分凉意了。
夜漏三更,花闲还未安歇,躺在吉祥如意镂空云纹美人塌上小憩,等着殷真经的到来。
她和殷真经约定好了,要他每隔十五日便来找她一回,她自有吩咐。
三更时分,这个点大多数人都睡了,见面比较安全,她自个儿也都快睡着了,只是边上留了一盏小灯。
距离上回摘玉珠果已经得一个月了,期间殷真经来过一回了。
这一个月呢,花闲深得画符的滋味,终日里只是画符,把往日疏忽的事更加疏忽了,连梦里也是在画符。
此时花闲有些撑不住,拿了本书看,越看却越倦,强打精神,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
等殷真经跳进窗后,越过连珠帐,瞧见后头的花闲正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她。
呼呼的秋风灌进来,花闲单薄,殷真经连忙轻轻把窗户带上了。
些许的拉窗声惊醒了花闲,她轻声道:“你来了?坐。”
殷真经个子很高,站在那就给人压迫感,他走到花闲跟前单膝跪下,轻声应道:“是。”
花闲瞧他低着头,那背脊也稳如山般,笑道:“起来坐吧,不是让你抬起头说话吗?”
她特地在前窗挂了四扇各样色绫剪贴的泰山寻仙吊屏,防止他们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被院中起夜的人瞧见。
花闲站起来,坐在桌前,殷真经在她左手边。桌案上只有一盏宫女提盏铜灯、一个绿玉斗、一个翠瓷胆杯,一个装有木樨清露的玻璃瓶。
在她没有学画符前,她每日里就爱做这些如木樨清露这般的小玩意打发时间。
绿玉斗里的水已经凉了,用木樨清露调了一盏茶给殷真经喝。
殷真经谢过后,抿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清香,说不出的甘甜。他和花闲相处了这段时间,也晓得了,他和花闲的云泥之分。
“殷真经,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
殷真经才把眼神从铜灯上移到花闲身上,花闲穿着一件鹅黄衫儿,一根鹅黄缎带捆在发羽尾端,灯光下她粉白柔嫩,宁静幽然。
殷真经把吸气、呼气的声音都放轻了,生怕自己大粗人一个,惊扰了她。
殷真经就把这些日子他所知道的事都和花闲说了一遍,他房子已经买好了,就在青龙区东平街,一所三进的宅院。
前头买的布料,大部分提了货的都搬了进去,还有小部分布庄还未出货。
还有花闲上次吩咐买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乡下菜蔬菜干、腌制腊肉、各色瓜果、种子等也都买好了,生肉不好保存,暂且未买。
花闲这次打算买一些精细食材和药材,仔细和殷真经说了几遍,买些燕窝、洁粉梅片雪花糖、百花蜜、茯苓霜等等、买些祛毒丹、养荣丹、点舌丹、补心丹,人参、当归、玉竹、薄荷、艾草等药材。
数目繁多,大概也有百来种,花闲说了三遍,殷真经也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灯盏中的小蜡烛都快烧尽了,花闲另拿了一只蜡烛就着残灯点亮,一边听殷真经说,一边用小剪子把残烛铲掉,换上新烛。
她暂时也不打算搬去新宅院住,外头并不太平。
何况以赵琮寅睚眦必报的疯性子,在她没自保能力前还是别去招惹他。
殷真经说着,城中突然涌出了许多奇形怪物,搅得人心惶惶,死了许多人,城中大乱,不过幸好有禁军和锦衣卫把这些怪物铲除了。
只是长安城却暂时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听说外头这种怪物更多了。
花闲晓得,在梦中,有些动物被污染后,模样、体型、能力都有大幅度的变化,变得极为凶残。
殷真经又说:“禁军神威大将军举荐我做金吾卫的骑曹校卫。”
花闲很好奇,“哦?”
殷真经娓娓道来,那日大街上冲出两只巨型尖角疯牛怪,至少撞死了几百号百姓和十几位赶来的金吾卫,他正好路过,就上去解决了那两头疯牛怪。
其中的凶险他也并未细说。
禁军金吾卫神威大将军看见了这一幕,很欣赏他,想提拔他做金吾卫的校卫。
花闲便问:“你想去吗?”
殷真经本是不想去的,他只愿简简单单跟着花闲。但看见许多失去家人的百姓痛苦的模样,他又想去做些什么。
殷真经点点头,“想。”
花闲知道不能留他很久,就像鹰迟早要回到天空,但她还是需要他,她可是花了钱的,便道:“你去可以,但每隔十五日还是要来我这,还有,你必须记住,你只有我一个主人,否则——我定不饶你!”
她心知自个儿自私了,这般宣誓主权,一张卖身契并不能束缚他的。他想走便能走。
殷真经见花闲睁圆眼顾做凶巴巴的模样,一点也不唬人,倒是有些可爱。他乖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