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二）

对嘉莉来说，今天也是寻常的一天。

早起晨练、带领祭司们做晨祷、检查下属们的工作报告、查看新神庙的修建进度……工作零零碎碎，总也做不完。一晃神就到了午餐时间。

虽说所有祭司都崇尚节俭，但嘉莉的午餐比起埃莉诺在水神殿吃的可要丰盛太多了。炸鸡排选用可以迅速恢复魔力的穴居珍珠鸡作原料，配上火山群岛的昂贵香料；看似简单的蔬菜羹是用产自北方国家达拉契的银鱼熬汤做底，把生长于百米深的湖底、只能人工采摘的黑皮藻烫熟；佐餐的葡萄酒是月神殿酒窖里珍藏五十年的佳酿。

吃过午饭，略微歇息一会儿，嘉莉坐上了前往乌银山的马车。她已经习惯了每周一次给埃莉诺封印魔力。

进了乌银山，下车，马夫去停车，她自己则轻车熟路，径直往埃莉诺的房间去。

走到门口，她抬手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皱褶和无一丝凌乱的头发，抬手敲门，“砰砰。”

“请进。”

嘉莉认出那是萨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但她没多想，萨拉是几个侍女中胆子最小的，对一会儿要看到的埃莉诺被封印的样子感到害怕也很正常。

她推开门。

作为国王腓特烈的死忠派，嘉莉遇到过许多次险恶的战斗和刺杀。如此磨砺出来的生死之间的警觉，让嘉莉避开了第一次险之又险的攻击——水线切割。

被宽大裙摆挡住的门口的水渍，在魔力的牵引下，化作细细的水线，由下而上切割过去。攻击发起时，嘉莉已经完全站在那片水渍上面，她脚掌发力，整个人猛地向前一窜，避开了险些把她切成两半的攻击。直径细微到难以用肉眼看见的水线只是割下了她的裙摆，在天花板上留下深深的切痕。

嘉莉死里逃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埃莉诺使用魔法：“月之狂化。”

狂化术能立竿见影地令被施术者精神狂躁，弱化痛觉，提升战斗意志。在远古时代，月神祭司常常用它来驱使猛兽。埃莉诺自然不是猛兽，嘉莉对她用月之狂化，就是为了让她精神狂躁，无法正常使用魔法。而只能依靠□□的埃莉诺，对嘉莉不构成威胁。

埃莉诺甩出一道水墙，里面包含的宁神术与狂化术正面相撞，发出耀眼的红光互相抵消。埃莉诺不曾见过嘉莉的战斗场面。这一次小小的交锋，让她试探出嘉莉的本事。嘉莉做法很聪明，狂化术具有和封印术一样的、令对手无法施展魔法的效果，却更容易使用、前置时间也更短。

嘉莉也从这一次的交锋中，看出埃莉诺的魔法造诣之高。别的不说，就这将宁神术与水墙相结合的技巧，她就从未听说过，应该是埃莉诺的独创。而且宁神术作为魔法中的大路货，容易施展却效果不大，埃莉诺居然能把这样一个魔法超常发挥到能够与自己的狂化术抵消的程度，足以见得她对魔法的理解远远超过自己了。

自己这样一个在历代祭司长中平平无奇的人，能把魔法小天才埃莉诺干趴下吗？嘉莉觉得有点悬。她果断决定摇人。

她把魔力往喉咙部位集中，张嘴欲喊，一团水球直击她的腹部，正好打在腹腔神经丛上。嘉莉很少受伤，疼痛阀值很低，更加无法承受这样普通人也难以忍受的痛苦。她痛得像一只烧红的龙虾似的弓起身子，张着嘴哀嚎，却因为过于疼痛，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埃莉诺趁热打铁，一个催眠幻术丢过去，让嘉莉陷入最深沉的噩梦，失去抵抗的能力，软软地滑倒在地板上。然后她抓起桌上的餐刀向对方走去，内心充满复仇的喜悦。

埃莉诺左手抓住嘉莉银白色的长发，把她的脑袋提起来，露出毫不设防的脖子和双眼紧闭、因极度恐惧五官微微扭曲的脸。纵然埃莉诺魔法造诣高超，嘉莉终究是月神殿祭司长，在精神魔法领域研究颇深，再过上一会儿，应该还是能解开魔法的。但埃莉诺不会给她翻盘的机会。

埃莉诺右手持餐刀，狠狠捅进嘉莉的脖子，斑斑血点溅在脸上。埃莉诺任由脸上的血慢慢滑下，用力把刀抽出来，颈动脉中浓腥的血液喷涌而出。血液很快在地上积了一大片，嘉莉的身子越来越凉，最后手脚微微抽搐了几下，呼吸和心跳归于平静。

萨拉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个人被杀死，已经吓傻了。埃莉诺调整呼吸，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过于兴奋不利于接下来实行计划。

“萨拉？”她让呆呆站在一边的萨拉回神。“去把花盆搬到阳台上。”阳台上鲜红色的花朵是提醒玛戈嘉莉已死的标志。

玛戈在乌银山最底层准备好马车，穿着能遮挡她丰满身材的黑布斗篷，驾驶马车驶出乌银山。

负责检查进出人员的守卫对玛戈出门采买药材习以为常，轻轻松松就让她过了关。她驾驶着马车，在乌银山外的小巷中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来到已经多次踩点、跟埃莉诺和萨拉约定好的地方——既能藏下马车、又能看到埃莉诺的阳台、还能迅速撤离，静静地耐心等待。

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