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黄昏是一个美好又惋惜的时间，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甚至还有一个王朝的落日余晖，人世间不能阻止的坠落，都只能平静接受。

但人类，没有束手无策被动选择，他们不曾温和地走进那良夜，甚至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①。没有人知道，这样义无反顾走向未知的迷茫，是否是另一种归宿。

裴筝在黄昏到来之前，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细长，属于从小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她在想，为什么基地要让人改变作息，生活在夜色中。若是这样，为何还要建造地面上的围屋，固然是围屋的防御能力极好，可也不利于下一代的生长。

若是选择生活在地底，也会面临更多未知的威胁。

她记得很清楚，在幼年时期曾经要求所有学生背诵他们帝国建立的来源。当时的她一心只想去格斗课训练，老师教得星际来源史每次都要靠临时抱佛脚才能合格，偶尔也会用点小手段。这些都无伤大雅，将军是帝国最锋利的一把剑，她只要发挥好剑的能力。毕竟，她也不屑于做执剑人。

可如今，她总觉得自己来的这个星球有点熟悉。基地似乎有很多秘密。

知知和凯米，明显不是北笙的亲戚，为何还要照顾他们。

还有向南的腿，以前是可以站起来的。似乎，也只是一晚的功夫，他的双腿失去了知觉。基地研究所给出的结果她没看到。向南看到之后撕的粉碎。这个结果也无从得知。

躺在床上，她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慢慢感知枕边人的呼吸。

绵长而又平和，和初见的脸一样。

——就是睡觉不太老实，似乎缺少安全感，需要抱着某个人的胳膊入睡。

裴筝转过头看着他。那样放松的姿态，毫无警戒心露出自己的脖颈。亳不怀疑，如果自己是个好战分子，拧断他的脖子也只在一念之间，甚至是占有这座基地，这颗星球。再寻找自己需要的能源，重回母星宰了裴迪南。

念头闪过的片刻，怀里的人扭过头继续休息。留下糟糟的亚麻色头发对着裴筝。

裴筝轻轻摸了摸。

细软的头发，或许是经常洗漱保持了头发的干净，那一刻，裴筝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她快速收回手，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向南依旧沉沦在他的梦里没有醒来，就连眉心都不曾皱一下。

裴筝叹口气，手背搭在额头，她一定是在这个星球安逸了一段时间，头脑都有点发昏了。

按照基地的时间，黄昏六点过后算是第二天。

裴筝照顾好向南去实验室，顺便去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的学校。

她目前失去了一区的工作，不能随意进入内城。但作为两个孩子的监护人，她有权利过问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接待的是一位男老师，曾经和北笙共事过。目前凯米是他经手的新一批孩子。

凯米刚五岁，学的课程包括语言、数算以及地理等偏向实用性的课程。年纪不大，学的东西倒是不少。

成宇二十出头的样子，架着一款细边眼睛。他过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孩子们这周的考试试卷。见是裴筝，还愣住了片刻。

北笙是他们这一批老师中亲和力最好的，只是想不到她的伴侣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导致不得不铤而走险。说是没有泄露学校的试题，可公众不会相信。想不到半个多月不见，裴筝的气色倒是比在学校还好。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越加精神。

他跳过寒暄的客套话，直奔主题，“凯米这段时间，明显有点走神。六岁的孩子坐不住是正常事，可基地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

裴筝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在这一学年结业考试没有取得良好的成绩，凯米将没有机会进入研究所。而在基地，所有的工作中，只有研究院的工作相对安全。至少，那里可以选择不离开内城。

她点点头，接过凯米的试卷。

字迹清晰，虽然笔画有点稚嫩。

在平日的观察考察表中，主要的扣分项是凯米的体质跟不上。上课偶尔犯困，说话有点条理不清。

裴筝谢过了成宇，思量了片刻道：“茉莉还在学校吗？”

成宇没想到她会提起茉莉。他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这件事，半晌才道：“她去拍卖场了。据说搭上了文家。”

文家，在基地内是少有，或者说仅有的特权阶级之一。他们家族的传承和基地别的人不一样，他们选择自然孕育子孙后代，据说是为了确保血脉的传承。

其他的家庭，更多是等待基地的保育院安排他们领养孩子。不是没有人想要自然孕育孩子，只是基地的资源有限，如若需要自然分娩孩子，需要前往研究院体检，确保出生的孩子基因序列正常，不会存在明显的生理障碍；甚至还需递交家庭两人的收入即信用值明细，确保有足够的资源养活一个孩子。光是承担孩子三岁之前的营养，就不是一般家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