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头便看见司锦年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掀开外面的布料后,露出半透明彩绘瓷罐。瓷罐里有几只虫正在激烈厮杀,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
“公子,您在哪寻来的这些剧毒之虫?”乘风饶有兴趣地盯着瓷罐。
苗疆人自古有辨识蛊虫之能,依他看来,这些虫显然带着剧毒,最适合用来做成蛊虫。
“捡的。”司锦年垂眸凝视着半透明瓷罐里血腥场景。
四皇子养的那条狗突然袭击他,未必不是因为此物。没想到那五公主今日竟如此妇人之仁,不仅信了他的一句谎言,还流露出些许愧疚,倒一点都不似先前的作风。
司锦年清楚,这样的变数于他而言并非坏事,或许在将来的某日,她将成为推动自己逃回南昭的重要因素。
他幽蓝色的眼底似寒潭一般深沉,眼神流露出算计之色。
入夜,司锦年侧身躺在破旧的床榻上,脸色苍白。
他眉头紧锁,缓缓地坐起来。另一张榻上,乘风睡得正香,并没有被细微的动静吵醒。
司锦年轻轻推开门,脚步轻浮地走出去。
他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苍白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一阵阵刻意压低地咳嗽声传来,他猛然吐出一口血,随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好痛……为何已经过去四年了,仍觉得这痛意难以忍受。
四年前的一个夜晚,苗疆王带着冷笑,将他丢进人人闻风丧胆的万兽谷中,里面有无数吃人不吐骨头的毒物。
苗疆历代痴迷养蛊之人若想有更高的造化,最后一关便是这万兽谷。活着出来的人,受毒物青睐,且无法被寻常毒药杀死。走不出来的人,成为万兽谷的养料。
与数不尽的毒蛇、毒虫、毒蜘蛛交锋的过程中,大量的剧毒通过伤口涌入他的身体,一部分被清理,一部分和血液融合。
他最终活着走出去了。
代价是每隔几月,沉积在身体的毒素会在血液里暴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静脉,血肉,骨髓,浑身上下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
平日里无论被怎样欺辱殴打他都一声不吭,不是因为感觉不到痛,而是早已承受过更剧烈的痛苦。
司锦年不知这次的剧痛将会持续多久,前几回发作,长则几日,短则几个时辰。
今晚又是个不眠夜。司锦年抬头,望向头顶的一轮弦月。
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只会让他感觉疼痛难以忍受,他推开宫殿门,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天照宫屋顶上,越西瑶坐在琉璃瓦上,靠着檐角的神兽,两只绣鞋无意识地乱晃。
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越西瑶静静地凝视头顶皎洁的弦月。
她自然睡不着,在现实生活中,此时夜晚才算是刚刚开始。
越西瑶趁着众人睡下后,借着一旁的海棠树,手脚并用地爬上屋檐。
一瞬间,一只脚上松松垮垮的绣鞋突然飞了出去。
——?!!?!!
越西瑶满头问号,眼神迷茫地盯着那只绣鞋呈抛物线状越飞越远,飞出了宫墙外,不知砸到了什么东西上,掉落在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过猛,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团东西晃动了一下。
越西瑶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很快发现那团东西是个人。
——好消息:是人。
——坏消息:是人。
她心虚的盯着看不清面容的倒霉鬼俯身捡起她的鞋,摇摇欲坠地起身望过来。
越西瑶感觉背后一凉。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借着那颗海棠树,爬到了宫墙上,渐渐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当对上一双冰冷的蓝瞳时,越西瑶瞳孔地震,惊得差点摔下来。
“小心。”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扶住她的脚踝。即使隔着裤子,越西瑶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她差点下意识踹过去,但满满的求生欲让她不敢真的这么做。
“知道了。”借力坐好后,越西瑶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他的手。
“公主这是何意?”
司锦年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绣鞋,蓝瞳扫过她只穿着袜子的右脚。
“……”越西瑶默了片刻。
——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灭亡!
她心一横,唇角勾出一个自认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笑容。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