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师爷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再把按了常满手印的口供对折起来,转头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到一声巨响,简陋的木桩房门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门洞,门扇毫无预兆的飞起砸在他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一起撞在了对面墙上,刚叠好的口供脱手洒出。
宋熙恒早就急得红了眼,大步穿过颤颤巍巍的残余门框,正好扬手接过纸片一看,上面的血迹和一动不动得歪倒在椅子里少女,令他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变得又酸又疼。
他上前揪住师爷的前襟,将人狠狠地砸在墙上,大怒:“你找死?!”
师爷捂着断了的胳膊,眼冒金星地望着面前竟敢擅自闯入大牢的男子就要大喊,却被衣领勒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来……来人呐……”
一连串跟在宋熙恒身后的守卫这才匆匆追了进来,其中两人挨着挤进空间本就不宽敞的问询房,连连作揖,“李公子大人有大量,求您饶他一命,还是先送这位姑娘去医馆吧。”
宋熙恒冷笑一声,这张脸他记住了,必要让其付出应付的代价。
他随意丢开手上的人,转身轻轻扶着常满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再托着她的胳膊把人抱了起来。还不忘把早就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口供两三下撕了,再把茶杯里的水泼在纸上,墨迹晕染成斑驳的湿痕,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以借题发挥的把柄。
离开前,他向恭敬在前带路的守卫点了下头,这人正是上门带走常满的官差小队长。
原来今天一早常满随官差离开后,玉扇急得在客栈门口来回徘徊,见到宋熙恒和从医馆请来的大夫,她就冲过去两三句话说明了情况。
宋熙恒二话不说地拿出舅父扬州府知府李沛洪的名帖,落款署名的是李沛洪的第五子李恒。
他直奔府衙,等不及小厮入内通报,在众人惊恐的眼神里强行闯入官署办公室,沿途值守的小厮都躺在地上唉声叫唤。
他把拜帖戳到大兴府知府陆承朴的眼前,锋利的尖角几乎划伤对方的眼眶,“陆世伯,小侄昨日才刚到大兴府,还未来得及上门拜见。不巧今天一早,您手下的官差大张旗鼓得上门抓走了我未过门的娘子,小侄不得不未经邀请擅自前来拜见您了。”
而府衙今早只有一桩需要外出抓捕的案件。
陆承朴一脸惊异,以至于忘了追究他的擅闯官署之罪。
自从玉昆山里出了马匪劫道杀害一整支商队的大案,全城百姓一时间人人自危,做生意的少了货源不说,就连种田的不敢频繁往返城内外了,全城都迷茫着惶恐不安的气氛。他在心里暗骂在玉昆山领兵的秦威,这老匹夫整天只会给他惹麻烦。
他为了安抚百姓的情绪,当即下命令全力抓上几名通缉令上的匪徒,不论通缉罪名一律归结为大案凶徒,于街市口斩首示众。可惜马匪们似乎也得了戒严消息,开始龟缩起来,士兵们一直没能找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昨日万通镖局前来报案,一位毫无背景的外地商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定罪良方,他当即决定了这桩大案的结论。
只是这小小商人,怎么就变成了扬州府知府李大人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陆承朴苦着脸,官眷的定罪结案流程可不像普通百姓,除了有犯人的口供和画押文件外,还需有其余人证的口供和画押文件,以及一系列相关物证归档,过程中务必不留一丝一毫的疑点。
毕竟时下讲究一个家族门风世代传承,族人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判定某一家的官眷品行有亏还犯了案子,轻则影响家族世代经营的名声,重则影响家族子弟未来的仕途。断案之人非得有百分百把握,能够接受全方位的质疑,才能做得了彻底的结案。
否则轻易冤枉了某一官家之人,就不是断案而是结仇了,双方家族未来在朝堂之上定然矛盾重重。
“领李贤侄去大牢,等改日本官亲自设宴,为贤侄接风洗尘。”陆承朴招手叫来闻讯赶来的守卫,将祸事黑锅全都甩了出去,假意怒道:“府衙这帮废物,抓错人了还要本官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
常满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只觉周围的声音异常的嘈杂,但快要烧焦的脑子无法产生任何有用的思绪,她实在想不出府衙大牢里如此热闹的原因,又是谁在门外来回奔跑。
她痛苦得□□出声,高烧本就引发了严重的头疼,再加上混乱的呼喝,她脑子里火花四溅烧得快要爆炸了,逼着她从昏沉中转醒过来。
她早已躺回客栈的床榻上,身上盖的被子还是从家里带出来,扰人的声音来自守在屋里屋外的这一堆人,光是她的床边就有背着日光的高、矮、胖三道人影。
“醒了,”高个的宋熙恒稳稳地捞住她摸向额头的手掌,“大夫在你头上扎了银针,先别碰,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矮个的玉扇无语地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手掌,只好去外间端药。
自从他把小姐抱回来后,整个人像是闷了一肚子的火气,随时准备向外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