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53-

两面宿傩带着笑意看你，你甩了甩手，在可怕的气流中挥溅出去的血融合在地面的沙石中。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尸体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两面宿傩鼓起掌来，他道：“居然能看到你动手，真是难得。这样看来，她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了。”

你本来没打算动手的，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不热衷于这种事，但她们太生气了，以至于忽略了，能够和两面宿傩相识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弱小的存在——而面对愤怒的小女孩们，两面宿傩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不打算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

作壁上观的本该是你才对。你想，早知道就等宿傩把她们杀了再出面了。

美美子和菜菜子觉得，她们可以借助两面宿傩的力量来杀死羂索，但这只是她们天真的幻想，两面宿傩不可能答应她们的请求。喜怒无常的诅咒之王，根本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对象。

宿傩一面鼓掌，一面将手臂搭在了你的肩膀上，他拢了拢你的肩头，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难道……”他低下头来，眼睛里的恶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针芒，“你其实舍不得对她们动手？”

你对上他的视线：“你想得太多了。只是讨厌麻烦而已。”

“也是，毕竟这种档次的渣滓，你的确不会放在眼里。”宿傩神色未变，话锋却咄咄逼人，“不过，听说你又有新的‘恋人’了。”

在你以为自己只是人类的岁月里，和夏油杰一起度过的十余年，真的不会让现在的你生出半分动容么？

两面宿傩道：“你的恋情还真是可悲。”

他说你以前爱羂索，但是羂索只想利用你，你现在爱夏油杰，但夏油杰却早早就死了。他嘲笑着你短暂如萤火的恋情，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你的肩膀。

你注视着他，忽然道：“但至少，有一个愿望是实现了的。”

在漫长而久远的过去，你趴在宿傩的肩头对他说过的话——希望他能够一直活下去的话语，一瞬间涌上宿傩心头。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沉默弥漫而来。

-54-

宿傩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总是会对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明明你并不见得有多么在乎他的生死，却说得好像有多么希望他能活下去。

凡人的寿命是短暂的，就算是被称作“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也一样。剥去可怕的称号，忽略残暴的行径，他也不过是寿命极限为百年的人类。

所以你问他，他是否想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你知道我能够做到的……”你的声音里蕴含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你的话语中充满了你对永恒的欲望。

两面宿傩当然知道，他知道你手中握有仙药。虽然他总是以一副鄙夷的态度面对你炼药的行径，但真的有人能够拒绝永恒的诱惑么？

即便是伟大如始皇也无法逃脱对死亡宿命的恐惧，所以才要派遣宗师出海寻仙。在千年之前便实现了咒术登顶的两面宿傩，真的能够对近在咫尺的长生视若无睹？

人心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它使人贪婪、使人堕落，所以沉湎于享乐，辗转于爱憎。

一千多年前的月光落在你的面颊，描摹着你的轮廓，两面宿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听你问他：“倘若我说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会怎么做？”

他想了想，对你说：“那便将其他人都杀了。”

那一刻，他确实想过，如果你真的想要天上的月亮，他又会为你做到何等地步。

-55-

作为唤醒了两面宿傩的“恩人”，漏瑚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多么友善的待遇。两面宿傩不是它们（诅咒们）的同伴，它们也不指望对方能够成为它们的力量。

但听到你们的交谈时，漏瑚又觉得或许诅咒之王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阴晴不定。因为他从始至终都非常“温和”地同你说话，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

它并不知晓你的过去，也没有向羂索询问过你的来历，虽然它们暂时和那个术师合作，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有着共通的愿望。

人类和诅咒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更不可能和平共处，人类占据了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所以诅咒们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匍匐爬行。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漏瑚认为，诅咒才应当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它们远比人类更加强大，更加高贵。所以理应光明正大地生存下去，而不是被人类驱逐、消灭。

对于它的远大理想，两面宿傩持欣赏的态度。他喜欢这种有想法的家伙，理直气壮地掠夺——有时候，你也是如此。

所以那些被你看中的人类，全都成了你的“花”和“药”。

但特例之所以是特例，正是因为它绝无仅有。两面宿傩能够容忍你将他的手下败将们回收利用，这已经是你的“殊荣”（宿傩自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