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办?那小王爷身子好像真的弱得很,要是本身好好的,因为没睡好觉而头疼,那又要怎么办?
这两个念头在钟月的脑子里好似打架一般来回拉扯,甚至她那一头浓密的黑发都已经晾干了,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钟月向来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左右都觉得不合适,那索性就偷摸溜过去看一看,若是宋怀瑾没事,自己再偷偷回来就是了,并不会打扰到他睡觉的!
她说干就干,当即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怕吵醒在外头打盹的春玲,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翻出套深色的衣裳自己换了,又随意将头发梳成一束绑好,便毫不犹豫地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此时夜已过了四更,再有两个时辰都要天亮了,整个京城静得好似死了一般,就连鸣了一夜的蝉都好像已经沉沉睡去,只有偶尔经过的打更人的梆子声从远处飘来,又远又近,听得人好不真切。
宋怀瑾的院子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小王爷后半夜退了烧,人也清明了许多,太医再三保证他已经没事了之后,靖王妃才终于放下了心,愿意回自己院里去休息了。
王妃一走,院子里的侍女和小厮才松了口气儿似的敢去休息,方才还人来人往的院子顿时就空荡荡了起来,楚思瑶也不敢在宋怀瑾房里多呆,怕自己影响了他休息,更怕他追究自己没遵守约定的事情,说了几句话之后也起身离开了。
只是楚思瑶没想到,自己才一走出宋怀瑾的房门,就正好撞见钟月从树上跳下来的身影。
她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半夜翻进别人院子里的贵女,震惊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可一想那个人是钟月,似乎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楚思瑶捏了捏眉心,小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纵使到了夜里,王府也仍旧有侍卫在站岗,楚思瑶实在想不明白钟月到底是如何躲过侍卫的眼睛、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小王爷的院子里的,却不知宋怀瑾为了钟月来去方便,早就把侍卫的轮班时间、站岗范围都告诉给了钟月。
钟月也奇怪:“你怎么在这呢?”
楚思瑶似乎对钟月有愧,听见她问话,难得老实地应了:“……表哥回来就发起了热,折腾了半宿,这会儿才好,”她看了看钟月,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宋怀瑾紧闭的房门,补了句,“你进去看看吧,他这会儿醒着。”
她想要向钟月道谢,谢她不顾一切跳下河去救了自己一条命,却又高傲要强惯了,一个谢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好在钟月救人并不在意回礼,再加上听见宋怀瑾病了心里着急,也就更不会在乎那一声谢了。
钟月才一推开房门,屋里便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直勾勾地窜进她的鼻子里,呛得她十分想打喷嚏。
屋里的侍女和小厮都已经退下,只留宋怀瑾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屋里,他昏迷了半宿,又发了一身的汗,现下也睡不着了,正靠坐在床上,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床边还放了碗黑乎乎的汤药,才喝了一半不到,似乎是他嫌苦,特意放在那里不喝的。
宋怀瑾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便扭过头往门口看去,就瞧见钟月大咧咧地进了屋。
他一看见钟月,方才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些委屈就好似烟一般散了,正想要开口和钟月说话,却听得那姑娘先开口道:“你喝了多少药呀?怎得满屋子都是药味?”
“我不记得了。”宋怀瑾老实答道。
钟月轻车熟路地关了门,又走到宋怀瑾的床边拉了个凳子坐下,在自己身上摸了小半日,才有些失望地道:“我来得匆忙,忘了带糖在身上了。”
“你带糖要做什么?”
“给你吃呀!”钟月一指那剩下的半碗药,“这么苦当然喝不下去了!”
她这话说得宋怀瑾心里一软。
宋小王爷打出生起就跟这些个汤药泡在一起,喝药喝得比吃饭还勤,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药的酸苦之味,小小年纪便能面无表情地吞下苦胆熬煮的药汁,也不会特意在吃药后再去讨要一颗糖,因而也就无人再会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拿糖去哄着他吃药了。
钟月还试图去看看宋怀瑾的桌子上有没有放果干蜜饯之类的甜食,却听得宋怀瑾突然开口道:“对不起,方才在船上我不该那样说你。”
“人命关天,你做得没错,是我乱了方寸,口不择言了。”
宋怀瑾这样的身份,长到这样的年纪也难得倒过几回歉,但钟月却向来没有这样的尊卑意识,也不觉得“小王爷”给自己道歉有什么不对,只赶紧摆了摆手道:“我不生气啦,不然我也不会来看你不是?”
“你身子要紧,别想着这些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便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宋怀瑾的道歉,还抬起手来,学着她娘给她探体温的方式,用手心去摸了摸宋怀瑾的额头,“可还有在烧了?”
她的手心干燥又温暖,像暖玉一般贴在宋怀瑾的皮肤之上,叫宋怀瑾没来由地红了脸,钟月却以为他又有些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