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手指头
晚饭出人意料地很香。
孩子们齐心协力地搬来了木桌木椅,聚在主街中央。
在凉拌沙草端上来时,岳鹿遥就开始惊讶了。
后面几个孩子乐呵呵地盛上冒热气的土豆羹,甚至还有一大盘焦油的烤乳猪。
“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好厉害啊。”岳鹿遥真情实意地夸奖。
小孩子们脸庞红扑扑地,被夸得很是高兴,响亮地回答:“不是!”
岳鹿遥:……行叭。
岳鹿遥:“那是谁做的晚餐呀?”
“镇长!”
岳鹿遥跟着他们的声音回头看——
一个温和儒雅的男人缓慢地向吵闹的人群走来,显得格格不入。
她白天听他们提过两次镇长。
一句是,“镇长说了,少看一些奇怪的东西。”
另一句是,“镇长说过,寂静山岭是不允许有歌声的。”
夜晚还没到来,月亮就出现了。是一轮新月,弯弯地挂在树梢。
“岭关镇许久没有来过到访的客人了。”这人出乎意料地措辞文雅,与无人区原始社会的氛围十分割裂,“这位小姐,请问您对这里的饭菜是否满意?”
岳鹿遥也勾了勾嘴角:“非常美味。不知道镇长是否进修过烹饪技术,实在让人敬佩。”
“我叫吕真。”他颔首,避而不答她试探的问题,“能获得小姐青睐就是这几道菜的荣幸了。”
吕?
岳鹿遥望向饭桌另一侧的老爷子。
老头子趁着这俩人说话时赶快扯了块猪蹄,嘴角冒油,口齿不清:“啊你想得没错。”
“我是他儿子。”吕真善解人意地解答岳鹿遥的疑惑。
尽管他们看起来,交流得很愉快通顺。
但吕真总给岳鹿遥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姐,您再不动筷,”吕真似乎有些受不了岳鹿遥持续打探的眼神,他率先开口,提醒道,“我的父亲没有给客人留食的好习惯。”
岳鹿遥抬眼一看——
烤乳猪此时已经被拆解得七七八八了。
老爷子瞥到岳鹿遥无声的质疑时,理直气壮地打了个饱嗝,十分满足。
岳鹿遥:……
她夹了几块腱子肉,就着浓郁的土豆羹吃下去。味道如同它飘着的香气一样,让人食欲大开。
只是吃着吃着,岳鹿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孩子。
除了最开始对她十分警惕的女孩子,剩下的孩子只是乖乖地坐在木桌旁,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没有碗筷,自然就也没有吃东西。
“你们不吃吗?”岳鹿遥语气温柔。
“天黑之后,我们才能吃饭。”
那群孩子整齐划一地回答她,语调没有起伏,平铺直叙得像在念理所应当的教条。
但天黑之后,岳鹿遥不被允许出门。
吃完饭,被这群孩子推进房屋里前,岳鹿遥感到手上被那个女孩子趁乱偷偷塞了字条。
乌鸦叫了几声。岳鹿遥借着夕阳的余晖,在门口打开。
是幼稚的字迹:晚上记得给窗户留一条缝。
身后一阵金属上锁的声响。
岳鹿遥检查片刻,确认,门窗都已经被外面锁死。
“我们是在保护你的安全。”
那群小孩的影子在窗户上奔走,咯吱咯吱地笑着说。
-
天黑了。
岳鹿遥枕在木头板床上,对着天花板干瞪眼。
关于被传送走的邬狭现在到底在哪,吕真和吕爷爷相处的方式,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天黑之后到底是——
啊,不行了,好困。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根手指,就是在她轻轻的呼吸声中,从窗户封口的间隙潜入进来的。
它是小孩手指的模样。断口处也是用肉色的皮肤裹着,吃力地一蹦一蹦,一路磕磕碰碰,故意闹出了一些动静——然而房间的主人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过了会,它总算挪到了床边。
手指戳了戳岳鹿遥。
岳鹿遥……岳鹿遥皱着眉,翻了个身,睡得似乎更香了些。
手指:……
无人区没有基站,信号约等于无。
但这时候岳鹿遥的光脑突然传来一阵雪花的杂音,上面时断时续,出现了一个人影。
“鹿鹿……在……无人区……空间节点……通告……”
雪花持续了一段时间。
手指不再执着于叫醒岳鹿遥,它好奇地凑近了光脑。
等到信号终于稳定,画面清晰,它就与另外一个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光脑传来惨无人道的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