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过了许久，院中才响起王云芷哽咽的回答。

从小在深闺中长大，被父亲母亲亲手教导心性，又在贵妃宫中潜伏多年，王云芷是懂得隐忍的，她知道许多事要走一步看五步，不能急，也不能轻易在人前失态，要时刻端着大家闺秀姿态。

可今日，王云芷是哭着回去的，以往宫嵘虽不理会她，但她始终觉得那不过都是小孩之间的龃龉，打打闹闹的总会好起来的，可今日与宫嵘短短的几句对话，却让她心中真的生出了恐慌。

就仿佛一直习惯性地活在一个圈子里，她自以为对圈子里所有的人与事都了如指掌，他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争吵，再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起生出不同的情绪与立场。可某一日突然发现，自己早就不在那个圈子里了，她的位置早就被替代了。

宫嵘今日无疑在告诉她，她被踢出局了。

什么十年青梅竹马，都不作数了。

待回了尚书府，王云芷在闺房内整理了情绪，换了衣裳后，便去了王尚书的书房禀报。

她向来以家族为重。

墨棋风尘仆仆地回来，在见到宫嵘的背影那一刻，面上的轻快顿时卸下，小心翼翼地过去禀报：“主子，世子已经在回燕京的路上了，李二小姐与国师未回，继续往并州去了。”

自前日宫嵘气急晕厥后，整个四皇子府都陷入了低气压中，虽然宫嵘醒来后也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安排事情的时候依旧井井有条，不喜不怒，但常年跟随他的人都明白，这个时候顶好夹着尾巴做人，争分夺秒做事，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将矛头直指尚书府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宫嵘安排的，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但墨棋觉得，李二小姐与西郡王世子之间，总有一个要倒大霉了。

心中默默为李玳绫捏了一把汗。

见宫嵘迟迟没下文，墨棋思忖着问道：“要不属下这就将李二小姐抓回来？”

“不必。”宫嵘坐在书案后看一卷卷宗，头也不抬。

那您做这么多事又是图什么？那日明明都气晕厥了，现下又这么冷静？

墨棋腹诽，却不敢多言。

他不是李玳绫，他怕死。

“对了，主子。”心中一转，墨棋想起要事：“我发现李家两位小姐似乎有嫌隙，一路上李大小姐都与世子坐同一辆车，极少与李二小姐来往。”

听闻墨棋的话，宫嵘将手中的卷宗放下。

他想起那日送李玳绫与李玳雪回国公府时，两人之间的确与寻常家的亲姐妹不太一样，冷淡得很。

他甚少去打听李玳绫的私事，如今仔细想想，却发现他连李玳绫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棋局，李玳绫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一枚棋子，哪怕才五岁便心智近妖，但只要还在他的棋盘上，便只能是一枚棋子。

想是这样想的。

道理也没错。

墨棋等了许久，忍不住抬头看去，便见宫嵘蹙眉不知在思量什么，终是两指捏住了眉头，认命般道：“你让人去查一下她在并州的过往……把梅娘带过来，我问点事。”

从小培养的话，深刻了解一下也不是不行。

特别是这种一个不留神就能跑掉的小孩。

墨棋领命前去，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扔在案桌上的闷响。

墨棋背脊一紧，赶紧溜了。

而李玳绫这边，等郡王府的队伍走远了，才与安阳从马车里出来。

她的猜想大致没错，就是李玳雪没有趁机对她下手，让她有些意外。

也许人多眼杂，她不敢吧……李玳绫想。

“姐姐，咱们回并州。”安阳恨不得插上翅膀往并州飞。

李玳绫盈盈笑道：“注意言辞，是我回并州，并且欢迎你来并州做客。”

安阳的嘴角立马垮了。

将夏青唤出来，李玳绫让她整理一下队伍，大家趁黑前行，务必要早点回到并州，以防半路被宫嵘抓回去。

并州，我们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