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到了省城医院的当晚，沈元嘉没有住上院，省城医院的床位紧张，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沈元嘉这样的，够不上住院指标。

沈爷爷和沈奶奶没办法，只能就近找个旅馆住下。

说是旅馆，其实是家庭自建房重新装修后用来做宾馆生意的，条件和装潢都算不上好，胜在经济实惠。

沈元嘉他们的房间在三楼尽头的拐角处，进门就是一面立着的穿衣镜，斜立在对面墙的角落，沈奶奶开门的时候没注意，被镜中一晃而过的自己的影子吓一跳。

在后面提着行李的沈爷爷听到动静，问了一声怎么了。

沈奶奶回了声没事，“被墙角的镜子吓了一跳。”

沈爷爷于是走快了两步上去，看到沈奶奶没来得及移到一边去的镜子，皱了下眉头，他们村里的老人都讲究镜子不能对着门。

虽然有点不满意，但是想到自己现在人在省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再说什么，过去把镜子反扣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把它挪动哪里，最后干脆直接反扣在地上了。

苍白着脸，结结实实跟镜子里倒立着脸的男人对上了视线的沈元嘉还来不及卧槽，就看到她阿爷上前把镜子反扣在了地上，镜子里那个倒立着脸的黑衣男人挣扎着伸出了半只手，然后就挣扎不动了。

一声卧槽还压在喉中，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沈元嘉于是呆住了，这展开，跟她想象的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沈爷爷摆弄好那面镜子，看见沈元嘉呆呆地愣在门口，不进来，又环顾了下房间四周，问沈元嘉：“嘉嘉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虽然有点封建迷信，但是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小孩子魂魄轻，眼睛灵，容易看见怪东西，这旅馆也确实不咋的，沈元嘉本来就发了几天高烧，糟了几天罪，沈爷爷想着，要是孩子觉得不喜欢，那就换一间旅馆算了，本来就不怎么舒服，犯不着再在这种地方让她遭罪。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来源于不可战胜，虽然不知道自己是真见鬼了，还是犯癔症出现幻觉了，但是看到爷爷反扣镜子鬼，沈元嘉心里的恐惧顿时去掉了一大半，她摇了摇头，走进房间里，有意无意地踩了那镜子好几脚，然后惊奇地看见那挣扎的手又无力地向上多挣扎了两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沈元嘉奇异的居然有种欺负了人的抱歉感，啊，不对，是欺负了鬼的抱歉感，连忙挪开了自己的脚。

对于省城这地界不熟悉，加上明天一早还要带沈元嘉去复查，沈爷爷跟沈奶奶都没有什么出去逛的意思，带着沈元嘉在附近的小店里吃了晚饭，一家人就回旅店睡觉了。

虽然有些意外于沈爷爷跟镜子的交锋，但并想不拿自己爷爷奶奶赌万一的沈元嘉原本想偷溜出去找旅馆的老板换房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陌生的地方，沈爷爷跟沈奶奶几乎一眼也不敢让沈元嘉离开他们的视线。

谁谁家孩子跟着到了哪个市里，城里，一眼没看见的功夫就不见了的新闻，沈爷爷和沈奶奶都听过了太多。

一直到临睡前，沈元嘉也没能成功溜出去。

为了省钱，也为了方便照顾沈元嘉，沈爷爷跟沈奶奶要的是个单人间，计划是沈元嘉跟沈奶奶睡床上，沈爷爷拿了床多余的被子铺在地上打地铺，正好就铺在那面镜子旁边。

想到爷爷半夜自己一个人睡在那面镜子旁边，沈元嘉头皮就有点发麻，顾不上作为成年人芯子的羞耻，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边哭边扯着她奶奶的衣袖，“奶奶，我们回家，我怕。”

沈元嘉怕吓着爷爷奶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由着奶奶怎么安抚，她也只管扯着嗓子哭，要多大声有多大声，不久，旅店的老板娘就闻声过来了，大概是哪个房客投诉了。

沈爷爷和沈奶奶都是老实人，看见沈元嘉哭得老板娘过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安抚沈元嘉，一边道歉。

沈元嘉哭了半天，哭得嗓子疼可不是为了听自己爷爷奶奶道歉的，抽抽噎噎地一边哭一边指着墙角的镜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板娘，说：“镜子，镜子。”

沈爷爷跟沈奶奶不明内里，听到沈元嘉说镜子，也没多想，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大半的心神还是放在安抚沈元嘉和应付老板娘身上。

旅店的老板娘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有些显富态，烫着时下流行的羊毛卷，面相精明，听到小孩抽抽噎噎地指着镜子说镜子，脸色顿时一变。

她往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只一会的功夫，房门外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客人，害怕小孩再说出点什么不好兜住的话来，连忙从脸上挤出个笑容来，说：“不用道歉不用道歉，小孩子可能是认床吧，我记得二楼好像还有一间房间，大哥大嫂，换间房间试试，兴许就不哭了呢？”

见沈爷爷和沈奶奶还在犹豫，沈元嘉又抬了抬指着镜子的手。

那老板娘眼皮一跳，拿起沈爷爷放在一边椅子上的行李袋，就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