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南京地铁1号线开通观光运营，嘉兴市秀城区更名为南湖区，十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通过《反分裂国家法》；广州市行政区划调整，新设立萝岗区和南沙区……

这是百度百科大事记上的2005年。

而沈元嘉记忆里的2005年，剪了一个寸头，并且把这个寸头留在了小学的毕业照上；邻居家的小姐姐在这个夏天疯狂地迷恋上了快乐女生里的周笔畅，计划前往广州追星未果；夜不归宿成为了身边同学最新潮的叛逆方式，每天早读都有几个偷摸着从校外翻墙回来的男生或者女生；夏天的雨水少得出奇，村子里的小河露出了部分干枯的河床，于是放学后她们又多了一个玩的地……

昨晚半夜发了高烧，今天被勒令不许出去外面疯的沈元嘉在爷爷奶奶出门之后，对着院子发起了呆。在她有限的属于小学的模糊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次高烧，只是情况远没有现在那么复杂，印象里躺了两天就原地复活了，连卫生院都没去。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大概、可能、也许，重生了。

之所以是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处在小说照进现实当口里的沈元嘉现在很有几分庄周梦蝶、梦蝶庄周的深刻体会，简单点说就是，她很懵。

“嘉嘉，嘉嘉！”渐次大声的呼唤声终于换回了沈元嘉逐渐迷蒙的神思。

虚掩着的铁栅栏被推开了一道缝隙，老锈的门栓发出嘎吱的声响，9岁的方笑萍鬼鬼祟祟地从里面探出了脑袋，边注意着附近的动静，边问沈元嘉：“下午去不去摸田螺？”

看到那个脑袋，沈元嘉忽然就想起来了，十八年后，这家伙还欠了自己一千块没还。

低头思考了一下，沈元嘉跳下爷爷的太师椅，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自打暑假开始就被她选择性无视的书包里头掏出了纸跟笔。

站在因为她的一通操作而有点茫然的方笑萍面前，语气深沉的问她：“欠钱不还的人是不是要被打！”

虽然很茫然，但是方笑萍依旧点了头，老师说过，拾金不昧，诚信做人，欠别人钱当然不可以不还。

“那我们约定好了，谁要是欠钱不还，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乌龟王八蛋这几个字，沈元嘉说得掷地有声。

9岁的方笑萍对此完全无感，只是茫然又听话地按着沈元嘉的指示，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那张一看就知道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指模。

萍字的笔画对于9岁的方笑萍来说还是复杂了一些，于是被写得格外的大，结构松散，红色的印泥是沈元嘉从爷爷奶奶的房间里头翻出来的，方笑萍的拇指盖到萍字上，还盖不住她写的那个字的四分之一。

盖完指印，方笑萍又追着问了一句：“下午去摸田螺吗？”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问的时候，沈元嘉没有立刻答应，她开始给自己的提议加码。

“不止我跟你，梁泽义、朱慧慧他们也去。”

沈元嘉：虽然但是……后面那两人名是谁……

小孩子之间的情谊，是种能够在比纸还薄和比山还厚之间反复横跳比反复无常还反复无常的神奇存在，在加码依然被拒绝之后，方笑萍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沈元嘉十秒的时间，确定这人真的不打算改变注意之后，气哼哼地剁了下右脚，并表示：“我要去找林淑慧玩！”

虽然已经不大记得林淑慧是谁了，但是隐约能get到方笑萍的点的沈元嘉心情很复杂，虽然很可能8岁的自己热衷于“你跟她好，我就不跟你好”的友情小团体游戏，但是26岁的沈元嘉只想说臣妾，做不到。

气呼呼的方笑萍走出巷子，被岁月摩挲得黑亮光滑的铁栅栏左右晃悠了两下之后渐渐恢复平静。

沈元嘉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继续她的发呆日常，8岁刚上完二年级，准备三年级的沈元嘉现在不过一米一多一点的身高，属于在她们班上也是身高垫底的存在，想要坐她爷爷的太师椅，得爬着上去，然后跳着下来。但是晃了下自己的莲藕腿跟莲藕臂，不得不说，养孙女，她奶奶奶是有一手的。

乡村的夏日漫长，沈元嘉在堂屋里看着外面发了大半天的呆，间中偶尔有人从家门前走过，都是村里的老人，或是跟她一样正在放暑假的，四处瞎玩的小学生，并不见多少青壮年人的影子。

千禧年代，正是城市化进程最快的年代，城市里无数的高楼以奇迹的速度落成，大量民工涌入城市，乡村日渐安静，长日也逐渐无聊。

她自己也好，方笑萍也罢，甚至连她已经没有多少印象的梁泽义、朱慧慧、林淑慧，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是留守儿童来着。

只是，别的留守儿童的父母好歹一年能回来一次，她的嘛，反正在她印象里，从她上小学开始，她那个凤凰男老爸就没出现过一次。

啊，凤凰男这个词，她也是之后才知道的，按照正常的进程，这个时间点，无论是她爷、她奶奶还是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