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八千里路
淮生保送的事情解决了,解决地异乎寻常的顺利。
淮生没去找其他人,而是在拿到证据的第二天,就直接去找了胡林。这一步走的,灵机妙算地聪明。若是她拖一拖,等到学校把名单报上去,再向杨城大学举报,那就坏了学校的名誉,说不定杨城大学直接就不给另外的名额了;退一步说,即使杨城大学同意换人,以后也没有其他影响,学校方面总能查出来匿名举报的是谁,这个名额,就更不会落到惹恼学校的淮生手里。又或者,她拿着这些证据去找学校领导,大概率也就是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且不说胡林家长的关系,学校领导也不会想要公报撤销自己张榜题名的保送学生名额,还是因为盗窃作弊这类腌臜事,自打脸面。
淮生和胡林谈判的时候,也保持着自己优良的习惯,开着录音。淮生总觉得,录音在手,就是主动权在手。
给她全盘放完了手里拿着的证据后,淮生没有给胡林任何反驳的时间,直接挑明:“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你去跟老师说放弃这个名额,保送会顺延到我手上;我手里的证据,不会泄露给任何人。你失掉了名额,但保住名声,保住履历清白;第二,你跟我死磕到底,这份证据会先传到学校手里,再传到整个学校每个同学的耳朵里,也许会传到网上,传到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躺进杨城大学招生处的邮件箱里。这样的话,虽说我得到名额的概率大大减小,但你是身败名裂,也不会得到这个名额。”
胡林刚想张口辩驳,淮生直接打断:“我知道你的保送名额是怎么来的,你父亲和王主任的关系我也清楚,加分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名额本就是我的东西,我来拿回而已。”
胡林看着淮生的眼睛,那是一双,看起来平静淡漠,但深不可测得可怕的眼睛。仿佛一口幽深的井水里,藏了一头巨鳄。
胡林很慌:“你给我时间想想…我得给我爸妈打电话。”
淮生没什么表情:“好的。但今天下午5点之前,你来告诉我答复,若不过来,我就当你选第二个。”
淮生转身就走,太阳给她的背影镶上一道金光,如同剑意。
在下午5点,淮生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下个星期一的时候,保送的名单上,已经有了淮生的名字。
学校把保送名单报上去的那天,淮生买了温热的奶茶和焦糖酥,去了趟小卖部。
她将白色的纸袋递过去,神色是平淡而又认真的:“黄姨,我保送了。以后来学校时间就少了,祝您一切顺利。”
黄姨眉眼温和地接过去:“都是温的,有心了。但其实阿姨肠胃还好,凉的烫的都不会有事。”
淮生心里一惊,瞳孔在那一瞬间都抖了抖,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黄姨…”
黄姨的面上全是了然:“祝贺你找到手表。”
风混杂着料峭的寒意吹过淮生的脸颊,她有一刻慌张得无所遁形,但脸上的红意很快被吹散。她也只是平和地笑了笑:“谢谢您。”
这份谢谢,不知包含了何种复杂的情绪。当时演戏的成全,现下暗示的尊重。在她为自己受的委屈讨公道的时候,在她为前程奔波谋算的时候,沈长街和寇双倩都没能做到的关怀,却在一个萍水的阿姨这儿,得到了些许。
三月底的杨城,天色暗的早。淮生走出小卖部的时候,夜色已漫漫。她有些冷,双手环绕着臂膀,慢慢地走,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月色初上。
她渐渐抬头望月,眼里是破碎的月光,她轻轻地唱起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这首诗出自《诗经》,沈长街在的时候,教她背过。寇双倩没有那么忙的时候,教过她一些乐理。她自己用着宫商角徵羽谱了简单的旋律。
轻缓而又温柔,像柔软的沙子漫过全身。
保送之后,淮生大概过了一个月的闲散仙人的生活。学校为了照顾高考生的心态,叮嘱过所有通过保送、竞赛、特招、特长而已经确定未来的学生们,最好少来学校。
所以淮生就经常待在家里,看书,弹琴,画画。每两天去一趟学校,但是不进门,就为了把给彦寂带的东西偷偷放在传达室。
高考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学校要求所有的高考生都要住校。即使彦寂提出他可以在校门口租一个房子,也不被允许。两周回一次家,没有手机,吃惯的各种各样的外卖也送不到手里。刚开始的两个星期,把彦寂给苦坏了。回家的那两天暴饮暴食,什么奶茶、炸鸡、烧烤、火锅都往肚子里面装,有了今日没明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所以这之后,淮生便时不时地送些咖啡、奶茶、麻辣烫之类的到学校,放在传达室里等彦寂来拿,为他改善伙食。彦寂现在也很努力,高一上国际班的时候落下了好多课,高二点灯熬油地补完,现在的冲刺阶段,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