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所以说……”许忘忧扬了扬下颌，话题又绕回了原点：“你们集体霸凌我的弟弟，难道不该赔礼道歉并自杀谢罪吗？！”

她的嗓音锥心刺骨：“我唯一的弟弟被你们打成了这样子啊！”

“这样子”指就嘴角那一点破皮。

如果非要做个比喻的话，许忘忧此时的样子实在很像那些街边碰瓷讹人的老太太。

教导主任看不下去了：“自杀谢罪还是有点……”

“我开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嘛，老师不要当真。”许忘忧眨眨眼。

“……”

张浩望着面前变脸好似唱戏的女生，终于忍不下去了。

即便这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但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她，咬牙切齿地开腔了——

“对……对不起。”认怂得很彻底，顺便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

父亲说过了，如果再在学校里犯事，就把他关到临江市最严格的男校去，而教导主任有他父亲的电话号码。

他暂且吃这一次亏，迟早会收拾这个婊.子的，张浩阴狠的想。

于是，像鸭群大合唱一般，拖长了调的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事情已然解决，教导主任也没心思在办公室里和这些学生耗，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好了，好了，都回去上课吧，到时候赔偿问题我会联系你们家长的。”

许忘忧这时，终于看向了坐在椅子里的少年。

他也在看她。

没人可以欺负她的弟弟，她会保护他的，她一定会保护他的。

因为他是她的宝贝。

她温柔的笑容，恍若一个误入漆黑山洞里饥渴交加的孩子，费劲千辛万苦从山洞里爬出来后，见到的第一缕最明亮的日光。

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一刻，许千里意识到加利特有一件事说对了：他心动了，完完全全心动了。

为了和姐姐多待一会儿，许千里打算送了姐姐回教室再回去上课。

时值十月，晨风安定地吹着。

“姐姐……”少年转眸望向身边的少女，只见她苍白的脸颊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鸦羽似的长睫在眼下映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停顿一会，攥紧了姐姐的手。

“什么？”

许千里感受到热度由对方的温热的手心辐射过来，到底禁不住开了口：“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我是你姐姐呀。”许忘忧静默片刻，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轻声却又天经地义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永远都是站在弟弟这一边的。”

不知为何，许千里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心中还升起一股莫名的失望来。

只是，弟弟而已吗？

……

放学铃响过已经有半小时。

与日常放学不同的是，弟弟打电话说有点事情要晚点回家，许忘忧想想也对。即便是现实中血脉相连的姐弟间都需要各自的私人空间呢，便放心地叫了家里的李管家开了车来接她。

车内的空间十分宽敞，空气里车载香水的味道在隐约浮动，不好闻也不难闻。

许忘忧靠在柔软得仿佛流沙般的靠垫上，半阖了眼睛休息。

可心中总是隐隐地悬着一个疑虑不放。

许千里没有参加社团，一下课就立马回家，每日作息十分规律。课后作业他在学校里就写完了，根本不用姐姐担心，那他放学后还有些什么事情好做呢？

难不成是……约会？

这个突发的结论让她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车顶棚。

她急促地喘着气。不可能的，他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关系亲密的女生，一直都是和姐姐一起上学放学。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去约会呢？

她宁可相信是食堂里的麻婆豆腐出新品，弟弟替她排队打包一份去了。

——可如果真的是约会怎么办？

弟弟现在才十三岁啊！早恋绝对不行！

经过一段漫无边际的思考后，许忘忧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急烧火燎，低声说了一句：“李叔叔，可以把车往回开吗？”

李管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许忘忧下车后询问了一句：“小姐，需要我们在这里等你吗？”

“不用了！”

心神不定的许忘忧怎么也没能想到，暗地里有双阴沉的眼睛一直在身后默默盯着她。在她经过一个巷口时，猛然将来不及反应的她拖入了那条破旧的小巷。

巷子上方的狭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片瓦给遮蔽了，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菜叶和尿液混合在一起的浓郁臭味，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