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祝枝凝感谢泪水模糊了视线,否则她真的不敢想象,在她仰面出尽“风头”的一瞬间,师兄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好在她怕痛,也会痛到流眼泪,却并不会轻易哭出声。
要是直接哇哇大哭,被那一声“喂”喊回头的人都会知道,这儿有位“顶顶厉害”的修士,只摔了一跤就哭得没了人样,才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剩了。
祝枝凝止了泪,默不作声擦掉脸上的痕迹,飞快起身,低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祝枝凝没听见谁在嘲笑她哭成泪人,刚刚松一口气,耳边却响起一道轻微的陌生笑声。
还不待她侧目瞪一眼这个幸灾乐祸的路人,自天边疾速飞来两道流光。
紧接着,祝枝凝就被提溜到了山顶。流光化作的两位修士一左一右站得笔直,擂台上赢了比试的老兄朝着掌门恭敬抱拳,说祝枝凝一定是被邪修夺舍了,请掌门出手,令邪修伏诛。
没想到,师兄也跟在后头一路来了山顶,更是在一言不发里观看了全程。
锦芷仙人道:“言竹,你是负责今日剑道场一的裁判,你怎么看?”
祝枝凝头皮紧绷,几乎不敢再继续听到师兄的声音。
师兄沈言竹性子一向冷淡安静,说话时语调平平,鲜有情绪。祝枝凝上辈子与他同行几百年,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这声音依旧平铺直叙,语气平静:“记录单上我看不出玄机。”
锦芷仙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若是结合楚其风说的,倒确实显得很不对劲。”
她看一眼祝枝凝,像是想等祝枝凝坦白从宽。
祝枝凝不语,把自己当作一条死得梆硬的鱼。
锦芷仙人叫来左侧站得笔直的修士,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后。待这修士点头离开后,她继续道:“我前几日听说你开始看器修的书籍,现在可看出来这把玄铁剑上,是不是暗藏玄机?”
“玄铁剑裂开了。”沈言竹道,“裂了,但却没有断。”
“哦?”锦芷仙人轻笑,像是十分欣赏的样子,“还有呢?”
祝枝凝很紧张地竖起耳朵,等师兄的回答。
上一世她就听人说,师兄在许多道上都有天赋,当初被带到宗门之时,许多长老赶过来抢着收他为徒,最后被剑道长老捷足先登,众长老纷纷扼腕直呼可惜。
原来师兄在年轻时候,还接触过炼器一道?
另外就是,祝枝凝也很想知道,一把剑裂了没碎有什么问题。
她的佩剑当初也是裂了没断,直接化成无数碎片了。
沈言竹道:“玄铁剑质地坚硬,只会断,而不会裂出蛛网纹路。”
“你说的没错。”锦芷仙人点头肯定道,“在铸造玄铁剑时,因为玄铁质地刚硬,不能过分捶打,所以都是先熔成铁水,再放入模具一体成型。当遭遇强力时,韧性不足,只会断开,而不会像你手里的这一把,表面裂出这样的花纹。”
“是的。”沈言竹道。
下一秒,玄铁剑重新怼到祝枝凝眼前。
锦芷仙人语气冷硬:“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加上之前的两次,这是掌门第三次主动给祝枝凝机会辩解了。
祝枝凝望着他们口中不同寻常的剑,想了想,虽然她没法儿解释剑裂而不断的原因,但说两句话挽回一下她在师兄那边岌岌可危的形象,还是十分具有可行性的。
她抬头对上锦芷仙人凌厉的风眼,试图张开嘴稍微狡辩一二。
甭管她能不能把重生这件事说明白,起码张了嘴,表达一下自己对被诬陷的愤怒情绪。
祝枝凝说:“唔。”
锦芷仙人挑眉。
祝枝凝沉默片刻,说:“呀。”
锦芷仙人凤眼微眯。
祝枝凝又尝试几次,发出的声音不是“啊吧”就是“哦呀”。
眼看着锦芷仙人的眼神在这些含糊不清的音节里变得意味深长,祝枝凝及时止损,蚌壳一般紧闭上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
重生真好,不仅丢了一次脸,还丢了两次脸呢。
偌大一个宗门,总不可能凭一位弟子的主观言论,就随意将这件事盖棺定论。往好处想,也许刚刚离开的那人,是去取什么仙器,可以用来检测修士是不是被夺舍?
该来的逃不掉,也不知道能不能测出,她不是“她”,而是自千百年以后重生而来,占了这具年轻的身体。
祝枝凝觉得,在一切落定之前,还是应该将死鱼设定贯彻到底。
“掌门,玄铁剑坚硬,以她还没有成丹的修为,是不可能让它只裂不断的。”楚其风道,“还请掌门灭杀夺舍了这具身体的邪修!”
锦芷仙人还想说些什么,天边飞来一道流光。
“怎么还开了艘飞舟?”锦芷仙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