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隔河对峙各逞强
火浪,灼热的火浪,在强劲南风的作用下,把这片几十步内枯草场中的大火,拼命地向着北方劲吹,而拓跋仪和他的部下们,已经纷纷后撤到了草场之外,尽管火势这会儿向北,可是谁也保不齐何时就会象刚才北风转南风那样突然变风向,只有到了这里,才算真正地安全。
他们一个个摘下了头盔,对着这火场中的两百余名燕军甲士,致以军人的礼仪,甚至拓跋仪开始吟唱起安魂曲,以告慰这些敌军将士的灵魂。他们并不认识,也无仇恨,之所以这样你死我活,只是因为立场相对,但是英勇的战死,即使是在敌人那里,也会得到尊敬的,就象现在这样。
拓跋仪的吟唱终于结束了,那低沉,单调的音符,以一阵拓跋部狼骑士们的呼喊之声,作为结尾,火势渐渐地变小,熄灭,刚才还激流汹涌的黄河水,也渐渐地变得平静下来,烟雾之中,可以看到,四面八方奔腾而来的各队魏军骑兵,已经在黄河南岸集结,聚到了拓跋珪的狼头大旗之下,他轻松地一挥手,看着对岸那失魂落魄的慕容麟,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邪邪的冷笑:“收兵,扎营。”
慕容麟失魂落魄地呆坐在马背之上,整整半个时辰,他就这样呆坐着,一言不发,黄河北岸,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燕军将士们,怔怔地看着慕容麟,不少人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南岸那些焦黑的尸体,以及河上偶尔浮现的,已经被泡得发肿的尸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拓跋珪骑着马,在拓跋仪等数百名骑兵的护卫下,缓步而行,焦黑一片的火场中,烤肉的味道中人欲呕,让剽悍的魏国骑兵们,也难免皱眉掩鼻,但是拓跋珪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就这样走到了河岸边上,看着对面的慕容麟,沉声道:“赵王殿下,秀容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你这得是有多想我这个兄弟,才会不远千里地来和我碰头啊。”
慕容麟从巨大的悲伤与失望之中回过了神,他在马上坐直了身子,咬着牙,眼中尽是杀意:“拓跋珪,你别得意,这次不过是你运气好,才躲过这一劫,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拓跋珪微微一笑:“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吧,但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觉得这是运气,可在我看来,这就是天意。我拓跋氏一族,几百年来历经了无数的苦难,血泪,却能一次次地从几乎要灭亡的边缘中浴火重生,就算一度给仇家所灭国,也能留下种子,最后复起,这难道只是运气吗?慕容麟,这是长生天神,对我们拓跋一族的眷顾,是对我们几千年来诚心礼敬天神的回报,是我们拓跋氏历代祖先的英灵所护佑,这就是天命所归,非你等人力所能抗拒。”
慕容麟恨恨地说道:“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回罢了,我就不信,你们能永远这样好运。”
拓跋珪摇了摇头:“慕容麟,我必须要承认,你这次的行动,近乎完美,轻骑突击,绕开了我布置的眼线,突然出现在这漠松渡口,若不是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前来巡察,也许就给你得逞了,看在你我曾经合作过的份上,我这次还给你个人情,你的这些个将士,就送还给你了。”
他说着,一挥手,一边的部下,推出了四十余个给剥了衣甲,只剩单衣的燕军俘虏,他们多数是刚才上岸的军士,见势不对没有进草场,事后无处可逃,只有解甲归降,还有十几个是落水的燕军士兵,靠着好运气没有淹死,而是游到了岸上,也成了俘虏。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他们在出征前早就听多了各种草原蛮子嗜血好杀的宣传,以为必无生理,却没想到居然能捡回条命,大喜之余,全都磕头跪拜,大声言谢。
三条给冲到岸边,还没有完全烧毁的破船,载着这四十余名俘虏,回到了北岸,慕容麟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抄起大弓,对着刚刚跳下船的一名军官就是一箭射出,那人的笑容还没消散,就给一箭透胸,立扑于地,而慕容麟身边的部曲们也纷纷如法炮制,弓弦振动之声此起彼伏,配合着这些释回俘虏的惨叫之声,很快,岸边就又恢复了寂静。
慕容麟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满脸杀气腾腾,对着周围默不作声的将士们吼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临阵脱逃,投降敌军的下场,我们慕容大燕的将士,只有断头的英雄,绝不能有怕死的懦夫,我若被俘,你们一样可以这样杀我!”
燕军的将士们一个个抬起了头,慕容麟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回荡着:“今天,你们表现的很好,这些天,你们跟着我在草原奔袭,也很辛苦。今天没有成功,不是你们的责任,是上天跟我们开了个玩笑,不过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让拓跋珪多活两天而已,所有随本王奔袭的将士,一律计大功一次,赐爵一级,所有封赏,等回师之后,本王会亲自发放。”
这话让所有燕军将士们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大家欢呼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麟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拓跋珪:“拓跋珪,我们这阵子会天天见面的,你最好让你的贺兰王妃继续天天祈求你们的长生天神保佑,不要让我们找到渡河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们的新仇旧恨,一并向君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