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冠
中日冠军对抗赛不日将于日本棋院落子。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决赛日正好是俞亮十八岁生日当天。照裴星的话说,那正好少摆一席。
“......”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俞亮正和她并排坐在主办方的商务车后座,前往比赛会馆。他微笑,“除了吃。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说?比如祝愿。”
“我早上已经祝过你生日快乐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裴星眨眨眼,开始神神叨叨插科打诨。“好吧。从概率上来讲呢,几个小时后,你无非面临两种结果。赢了,你就是加冕世冠的俞亮七段;输了,成年礼的蛋糕等着你。理论上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吃一席。”
“其实也可以从量子的角度分析。你待会不是赢就是输不是吃一席就是吃一席这就叫薛定谔的输赢和既定的一席......”
俞亮直接道:“你希望是哪种?”
“不是我希望。”裴星清清嗓,神气得仿佛世界冠军已是囊中之物任他采摘——“要是输了,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手、断、掉。”
可以的。这逼装的。
够狂,够炸裂。
“是吗?”哪知俞亮扬眉,欺身越过她关上车窗。城市拥堵的噪音撞在玻璃上发出闷响,心跳的鼓点被无限放大。裴星脑子空白一瞬,鼻尖擦过他倾身时的干净木香。
可还没等她多贪恋片刻,就听见这人不给面子地揭穿她——“那你抖什么。”
“我冷。”裴星往靠背里缩了缩,并一脸冷酷地把因为紧张而抖成帕金森的手揣进兜里。
开玩笑。
她紧张得快要爆炸了。
安静了没一会,她又觉得闷,忍不住悄摸摸又给车窗开开条缝。 “......你要不要许愿。”她做贼心虚一般没话找话,结果比较尴尬,岛国十二月的强冷风十分给力,裴星一阵哆嗦,车里清脆的响起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把头扭向窗外,生无可恋。
“冷还吹。”俞亮嘴上责她,却熟练地解下围巾,缠到她脖子上。裴星不自在地扭了几下,侧过身背对他坐,却一双手不容置疑地从后颈伸过来,动作细致地打上结。
窗外街景呼啸而过,车速在进入到一片七拐八弯的老街区降了下来。过了一个转角后,方方正正的棋院会馆引入眼帘,建筑庄严,茕茕孑立。离的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脉搏的厚重——仿佛有沉淀已久的暗涌从遥远的平安时代醒来,几欲喷薄。
这是属于围棋的力量。古往今来多少厚积薄发。
会馆前两国的记者媒体躁动的声音愈加清晰,裴星内心的波澜却变得平静。
身边的俞亮亦然。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始终如一的自信从容、笃行不怠。
似乎从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车外镜头话筒蜂拥而至,车内裴星从他瞳孔里的倒影,望见自己满眼都是他的眸。
“那么我的愿望是,第一个跟我道贺的人,是你。”
“不出意外,第一个大概是给你颁奖的领导。”
“没关系。”他难得开了句玩笑,“我会当作没听到。”
俞亮拉开车门,巨大的喧嚣一瞬间如浪般涌入。摄像机快门将这一幕定格,裴星凝视他永远比挺、永远坚定的背影,那一刻似乎有什么比此起彼伏闪光灯要更加明亮。
心跳再一次失控,而这次,却不再是因为紧张。
——所以,你只要出现就好。
*
【欸~??星酱?真的是星酱!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安静的棋手休息厅,裴星还没从刚刚在车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中平复下来,怀里就多了一只长得很二次元动漫的樱花妹。她不由得感叹,世界可真小啊。
眼前日系美少女是她前两年在美国的夏校项目中认识的,圆圆的脸上此刻满是不掩惊喜的娇嗔。
【星酱来日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做梦一样突然就出现在跟前,都叫人激动得失礼了。】
裴星慈爱地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并不回答,掐指一算。
【让我猜猜,日本最年轻九段,与小林本因坊并称日本棋坛新生代的双子星,并将代表日方出战两国对抗赛的川村先生——是你的兄长。】
川村绘里子瞪大了眼:【星酱怎么知道?星酱也是来看比赛的吗?星酱也会下围棋吗?哇,好厉害!】
裴星很受用地“昂”了一声,下巴指指那边正在跟几个棋协高层交谈的俞亮:【和你一样,亲友团。】
【诶诶诶诶诶诶诶!?】绘里子更加兴奋了,很夸张地捂住嘴巴。【原来星酱是俞家人?简直太巧了!】
【......这么理解,也行。】痛失姓名的裴星如是说。
绘里子鸡飞狗跳地拉着裴星联络了好一会感情后,终于想起了正事。
【